第3章 疼吗
刚到医院门口，姜涵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卉卉，我不能陪你们一起进去了，我妈妈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家里的长辈们都在等我呢。”
薛卉说了声好，朝她笑了笑：“你回去吧，晚上多吃点儿。”
姜涵看了季诚一眼，有些不太放心。
她拉着薛卉退了几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危险，你要不要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薛卉一怔，也往几步远外的少年瞅了一眼。
少年懒洋洋地靠着台阶上的石柱，眉眼低垂，受了伤的手被他用卫衣包裹起来，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没关系，他是我学长，不会欺负我的。”
“你确定？”
薛卉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学着她先前的样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他都受伤啦，就算想欺负我，也拿我没辙的。再说了，这里是医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脑袋有坑才会在这里动手。”
姜涵被她那句“脑子有坑”逗笑了，她想说这人要是脑子没坑，会一个人和三个打还被伤成这样？
可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毕竟是医院，人员那么密集，随便喊一句“救命”都会有许多医生护士跑过来。
于是姜涵没有再坚持，但还是叮嘱她道：“你陪他处理完伤口就回家，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薛卉笑着答应：“遵命，女神。”
姜涵走后，薛卉独自一个人陪季诚去挂了号。
急诊办公室里，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医生在看到少年手上狰狞的伤口以及外翻的皮肉后，于心不忍道：“你这孩子，这么深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季诚面无表情地说：“打架，被人砍了。”
“……”
医生愣住。
薛卉也没想到他的回答这么简单粗暴，呆了呆，撇开眼，不忍心看他的手。
“医生，他的伤严重吗？”
回过神的医生对于这个少年的淡定也有些惊讶，要是换成别人，估计能一路哭到医院。而他除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经手的病人那么多，这还是第一个伤成这样说话口气却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她看着都觉得疼，这孩子年纪轻轻，难道都不知道疼吗？
医生先替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抬头，神情严肃地说：“伤得很深，还是被利器割伤的，我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有没有伤到肌腱。”
她顿了下，看向一旁明显比少年还紧张的小姑娘，“你是他什么人？”
“我……”
薛卉一时语塞。
她是他什么人呢？
说朋友吧，算不上，说学妹吧，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季诚淡定的接话：“她是我妹妹。”
薛卉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医生点头，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少年差不多大，不是他妹妹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么。
医生开了一张单子给她：“你去替你哥哥交钱，我马上给他做手术。”
一听说他居然还要做手术，薛卉连单子都忘了拿，有些害怕，嘴唇动了动：“手……手术？”
医生看她一眼，边戴手套边解释：“别担心，只是小手术。伤口那么深，需要缝合。”
薛卉“哦”了声，连忙拿起单子往外跑。
才跑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
薛卉停下来，本能地低下头，往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看去。
他的手指修长有型，骨节分明，握着她手的掌心虽然有些粗粝，却莫名让人感到温暖。
正是这种细微的暖意，让她一时间忘了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薛卉茫然，语气乖巧可人：“怎么啦？”
季诚勾唇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这姑娘是真单纯，让她去交钱就交钱，连医药费需要多少都没问就傻乎乎地去了，还真把自己当他的妹妹了？
“带钱了？”
他的声线有些低，像是一直受了伤的小豹子，发出蔫蔫的呜咽声。
薛卉愣了愣，然后很诚实地点头：“带了。”
季诚松开她手，从裤子口袋里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给她：“用我的钱付吧，我的身份证也在里面，要的话就给他们。”
他说的自然是收费的人。
薛卉暗骂自己笨，交钱的时候肯定得要他的证件，她什么都没拿就跑去了，肯定还得折回来。
她尴尬地接过钱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飞快地转身跑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季诚的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薛卉回来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季诚做缝合。
五六厘米的口子，缝了十几针，薛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医生彻底把他的手包扎好了，薛卉才慢慢接近他，目光落在他缠满纱布的手上，她轻声问：“疼吗？”
季诚抬眸。
女孩儿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还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像小猫在呜咽，又细又轻。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看她的表情好像这十几针是扎在她的手上一样。
有这么疼么。
季诚弯唇，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疼，疼死了。”
他嘴上喊疼，可轻佻的言语里却分明带着笑。
薛卉微抿着唇看他。
她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先前看他打架的时候他还没受伤，她一认出他来，再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被人砍了。那一定是因为她刚才那一声无意识的叫声让他分心了，他才会被对方有机可趁。
这么一想，她心里无端添了几分愧疚。
是她害他受伤的，他疼，她怎么都应该表示表示。
可是她跟他又不是很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觉得不那么疼。
没等她想好怎么接话，一旁收拾器具的医生在看到小姑娘苦恼的小表情时，凉飕飕地开口了：“麻醉药的药效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消失，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有点疼，我给你开了止痛药，实在受不了就吃一粒，别吃多了。其他药按照说明书上的用量吃，这几天切记伤口不要碰水，三天后来我这里换药。”
薛卉：“……”
季诚：“……”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中都仿佛透着几丝尴尬。
季诚习惯性地想要摸摸鼻子，结果手到眼前了，才发现被裹成了猪蹄。
他讪讪地放下手，忽然不敢去看女孩儿的表情。
最后还是薛卉先打破平静。
她歪了歪脑袋，杏眼清澈明亮，嗓音里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甜柔软：“医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季诚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微哑：“听到了。”
薛卉了然，认真地说：“那你重复一遍。”
季诚：“……”
逗人变成了给自己挖坑，可是谁让他先开口骗她的呢？
这样的情况如果换成别人，季诚肯定理都不理就转身走了，可现在对象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他恍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薛卉倒并没有生气他骗了她，就算刚才医生给他打了麻药，可在此之前他肯定是很疼的。
她弯着眼睛，静静地等他说话。
最终，在医生含笑的注视下，季诚彻底妥协了。
他干巴巴地开口复述，不情不愿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背书那么痛苦：“麻醉药药效一小时后过，疼的话就吃止痛药，其余的药按照说明书上的用量吃，伤口不能碰水，三天后过来换药。”
见他果然都记得，薛卉满意的点点头，口气像在哄一个调皮的孩子：“既然你都听进去了，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哦。”
“……”
季诚觉得他幸亏没有比她矮那么一截，要不然的话她的手现在说不定已经按在他的脑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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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卉说了声好，朝她笑了笑：“你回去吧，晚上多吃点儿。”
姜涵看了季诚一眼，有些不太放心。
她拉着薛卉退了几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危险，你要不要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薛卉一怔，也往几步远外的少年瞅了一眼。
少年懒洋洋地靠着台阶上的石柱，眉眼低垂，受了伤的手被他用卫衣包裹起来，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没关系，他是我学长，不会欺负我的。”
“你确定？”
薛卉认真地点了点头，也学着她先前的样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他都受伤啦，就算想欺负我，也拿我没辙的。再说了，这里是医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脑袋有坑才会在这里动手。”
姜涵被她那句“脑子有坑”逗笑了，她想说这人要是脑子没坑，会一个人和三个打还被伤成这样？
可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毕竟是医院，人员那么密集，随便喊一句“救命”都会有许多医生护士跑过来。
于是姜涵没有再坚持，但还是叮嘱她道：“你陪他处理完伤口就回家，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薛卉笑着答应：“遵命，女神。”
姜涵走后，薛卉独自一个人陪季诚去挂了号。
急诊办公室里，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医生在看到少年手上狰狞的伤口以及外翻的皮肉后，于心不忍道：“你这孩子，这么深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季诚面无表情地说：“打架，被人砍了。”
“……”
医生愣住。
薛卉也没想到他的回答这么简单粗暴，呆了呆，撇开眼，不忍心看他的手。
“医生，他的伤严重吗？”
回过神的医生对于这个少年的淡定也有些惊讶，要是换成别人，估计能一路哭到医院。而他除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经手的病人那么多，这还是第一个伤成这样说话口气却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她看着都觉得疼，这孩子年纪轻轻，难道都不知道疼吗？
医生先替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抬头，神情严肃地说：“伤得很深，还是被利器割伤的，我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有没有伤到肌腱。”
她顿了下，看向一旁明显比少年还紧张的小姑娘，“你是他什么人？”
“我……”
薛卉一时语塞。
她是他什么人呢？
说朋友吧，算不上，说学妹吧，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季诚淡定的接话：“她是我妹妹。”
薛卉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医生点头，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少年差不多大，不是他妹妹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么。
医生开了一张单子给她：“你去替你哥哥交钱，我马上给他做手术。”
一听说他居然还要做手术，薛卉连单子都忘了拿，有些害怕，嘴唇动了动：“手……手术？”
医生看她一眼，边戴手套边解释：“别担心，只是小手术。伤口那么深，需要缝合。”
薛卉“哦”了声，连忙拿起单子往外跑。
才跑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
薛卉停下来，本能地低下头，往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看去。
他的手指修长有型，骨节分明，握着她手的掌心虽然有些粗粝，却莫名让人感到温暖。
正是这种细微的暖意，让她一时间忘了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薛卉茫然，语气乖巧可人：“怎么啦？”
季诚勾唇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这姑娘是真单纯，让她去交钱就交钱，连医药费需要多少都没问就傻乎乎地去了，还真把自己当他的妹妹了？
“带钱了？”
他的声线有些低，像是一直受了伤的小豹子，发出蔫蔫的呜咽声。
薛卉愣了愣，然后很诚实地点头：“带了。”
季诚松开她手，从裤子口袋里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给她：“用我的钱付吧，我的身份证也在里面，要的话就给他们。”
他说的自然是收费的人。
薛卉暗骂自己笨，交钱的时候肯定得要他的证件，她什么都没拿就跑去了，肯定还得折回来。
她尴尬地接过钱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飞快地转身跑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季诚的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薛卉回来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季诚做缝合。
五六厘米的口子，缝了十几针，薛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医生彻底把他的手包扎好了，薛卉才慢慢接近他，目光落在他缠满纱布的手上，她轻声问：“疼吗？”
季诚抬眸。
女孩儿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还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像小猫在呜咽，又细又轻。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看她的表情好像这十几针是扎在她的手上一样。
有这么疼么。
季诚弯唇，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疼，疼死了。”
他嘴上喊疼，可轻佻的言语里却分明带着笑。
薛卉微抿着唇看他。
她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先前看他打架的时候他还没受伤，她一认出他来，再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被人砍了。那一定是因为她刚才那一声无意识的叫声让他分心了，他才会被对方有机可趁。
这么一想，她心里无端添了几分愧疚。
是她害他受伤的，他疼，她怎么都应该表示表示。
可是她跟他又不是很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觉得不那么疼。
没等她想好怎么接话，一旁收拾器具的医生在看到小姑娘苦恼的小表情时，凉飕飕地开口了：“麻醉药的药效还有一个小时才会消失，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有点疼，我给你开了止痛药，实在受不了就吃一粒，别吃多了。其他药按照说明书上的用量吃，这几天切记伤口不要碰水，三天后来我这里换药。”
薛卉：“……”
季诚：“……”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中都仿佛透着几丝尴尬。
季诚习惯性地想要摸摸鼻子，结果手到眼前了，才发现被裹成了猪蹄。
他讪讪地放下手，忽然不敢去看女孩儿的表情。
最后还是薛卉先打破平静。
她歪了歪脑袋，杏眼清澈明亮，嗓音里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甜柔软：“医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季诚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微哑：“听到了。”
薛卉了然，认真地说：“那你重复一遍。”
季诚：“……”
逗人变成了给自己挖坑，可是谁让他先开口骗她的呢？
这样的情况如果换成别人，季诚肯定理都不理就转身走了，可现在对象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他恍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薛卉倒并没有生气他骗了她，就算刚才医生给他打了麻药，可在此之前他肯定是很疼的。
她弯着眼睛，静静地等他说话。
最终，在医生含笑的注视下，季诚彻底妥协了。
他干巴巴地开口复述，不情不愿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背书那么痛苦：“麻醉药药效一小时后过，疼的话就吃止痛药，其余的药按照说明书上的用量吃，伤口不能碰水，三天后过来换药。”
见他果然都记得，薛卉满意的点点头，口气像在哄一个调皮的孩子：“既然你都听进去了，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哦。”
“……”
季诚觉得他幸亏没有比她矮那么一截，要不然的话她的手现在说不定已经按在他的脑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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