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节 该叫你爸爸还是叔叔？
柳茹笙一直没有说话，唐初露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该不会真的就是请我喝杯咖啡，然后让我写歌吧？」
柳茹笙看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有些哆嗦地坐了回去，盯着唐初露的脸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
唐初露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耐心已经告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着，「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柳茹笙见她起身连忙叫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唐初露？」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诧，有些打量地看着她，眼中又有些似有若无的复杂和恐惧。
唐初露看不懂她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柳茹笙听着这熟悉的腔调，还有她那令人无比厌恶的脸和语气，还有她这整个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缓缓平静下来。
她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那杯咖啡，黑色的液体上面盖着一层白沫，精致又昂贵的拉花，配着苦涩甚至是泛酸的咖啡，柳茹笙一下子就有些出神。
事情到了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唐初露这副样子，不说她过得很好，但全身上下那一股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傲气和清高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她经历了一些磨难，很多东西经过了打磨之后反而没有变成粉末，而是越发坚硬，从钢铁变成钻石，越发珍贵。
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堂而皇之地轻视她。
她握紧了拳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陆寒时身上，他当时演的可真好，他但凡在对唐初露葬身火场那件事情漠然一些，毫不关心一些，她就不可能想到唐初露还活着这件事。
陆寒时的表现是那么的刚好，那么的恰当，既没有像裴朔年那样崩溃到撕心裂肺，也没有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就好像是一个在意的、曾经喜欢过但没有那么深爱的人死去了一样，这让她完全没有怀疑那件事情的真实性。
她甚至都忘记了陆寒时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要隐藏一个人的信息是那么简单，难怪这一年来他自己也没能够找到唐初露，除了他自己失忆了有意躲避这件事情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失忆之前想要保护的人，失忆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找到。
哥本哈根……
原来这三年唐初露一直住在这里，这也不是多么偏僻的国度，可她偏偏放任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柳茹笙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对面的女人，「你这几年……」
就算是尽力想要掩盖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还是带着浓浓的沙哑，「过得怎么样？」
唐初露见她半天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叫我过来就是想跟我叙旧的吧，到底是什么目的直说，我没有功夫陪你打那么多哑谜。」
她现在也已经知道柳茹笙这些年来发生的那些事，知道她现在没有跟陆寒时在一起，而是和邵朗结婚，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她虽然好奇，但也并不代表她就有时间和精力陪着柳茹笙在这里玩从前玩过的那些把戏。
柳茹笙抬起手，端起面前的咖啡被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对她说:「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想问你。」
「……你是不是打算跟陆寒时和好？」她说完之后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在揣测什么。
唐初露嗤笑一声，语气极其不屑，「我为什么要跟他和好？就算你现在跟邵朗在一起了，但他也是一个你用过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回收垃圾？」
听完她的话，柳茹笙眼睛闪烁了一下，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希望——
她的意思是她还不知道陆寒时对她做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她沦落到现在的下场都是出自陆寒时之手。
她抿了抿嘴角，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盖受自己的真实情绪，对了，现在陆寒时还没有恢复记忆，可能对他来说唐初露只是一个陌生人，再见到她又喜欢上她也是有可能的……他不记得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了，但唐初露却以为陆寒时是去找她复合的……
柳茹笙忽然抓住了重点一样看着她，「你的意思就是你不会跟他在一起？」
唐初露挑眉，「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看着她不屑的样子，柳茹笙心里有些厌恶，但还是耐着性子确认了一遍，「既然你这么表态，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找你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寒时的父亲母亲那边也希望我能够来打探一下你这边的口风，毕竟你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不会允许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嫁给他们唯一的儿子的。」
听了她这话，唐初露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柳茹笙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随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笑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告诉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初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里面已经带了一丝愤怒，「我最讨厌跟别人拐弯抹角，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柳茹笙这个时候倒是气定神闲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笑着，望向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模样，「我想想，你肯定也在网上搜索过寒时吧？让我猜一下，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没有搜索到？他的消息很少对不对？有效消息根本就没有几条。」
唐初露已经握紧了拳头，看着她这副令人讨厌的神情，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不是往那方面想过，只是觉得没有证据，再加上她也不太愿意去多想陆寒时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在心中下一个定论。
如今种种猜测和迹象都告诉她，陆寒时并非等闲之辈，她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有些窒息——
没有喜欢过别人是假的，难道现在跟她结婚的理由也是假的？又或者他从一开始接近她的身份，全部都是假的……
看着她这副表情，柳茹笙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就直接告诉你了，寒时他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你以为的工程师，更不是什么小老板。」
「他是你永远都无法高攀的人。」
唐初露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看着她，即便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以为自己能够淡忘，可是当亲耳而听到柳茹笙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一些隐隐作痛。
哪怕没有当初那么难受的痛苦，也会有些酸涩和难堪。
「……所以他到底是谁？」她冷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可柳茹笙还是看到了她眼睛的颤抖，淡淡地对她说:「你知道陆家吧？」
唐初露闭上眼睛，「知道。」
那个洛杉矶最强悍也是最神秘的豪门世家，当年从北城发展出去的陆柳两家都经历过至少百年的风风雨雨传承下来，背后的势力十分强大，家族底蕴和经济实力都深不可测，娱乐圈老生常谈喜欢八卦的那些豪门圈子，跟这两家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地位等级的。
如果不是因为柳茹笙，唐初露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这种圈层真的存在，似乎是连讨论都需要有门槛，连八卦都需要见过世面。
「……所以他就是那个陆家的独生子？」
唐初露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她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在旁观这两个人的对话。
柳茹笙点了点头，精致的美甲敲在瓷白的咖啡杯上，一如从前那样优雅，「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是这样的，虽然之后我和寒时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们决定和平分手，当然中间也经历了一些坎坷……」
柳茹笙将那些事情一笔带过，看着唐初露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总是有些收不住心，先前已经拒绝一次婚约，这一次……」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之没能跟寒时在一起，我很遗憾，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选择，相信你应该在媒体上也知道我和邵朗在一起，并且有了一个孩子，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跟寒时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柳茹笙好像恍然大悟一样摇了摇头，「你看我我都忘记了，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她笑着对她说:「这一次呢，我本来是不打算过来找你的，毕竟以前的事情我也有一点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有些对不起陆家，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虽然叔叔阿姨都很宽容大度原谅了我，并且向我表示不计前嫌以后还是朋友，但我心里面还是有些愧疚的，所以这一次阿姨跟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就当做是帮她一个忙，所以才来见见你……」
唐初露一下子就听到了她话里面的重点，「阿姨？陆寒时的母亲拜托你你来见我？」
「嗯哼。」柳茹笙挑了挑眉，「不是你打算重新和陆寒时在一起吗？」
唐初露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很是荒谬，「我？我想重新跟陆寒时在一起？」
「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刚才失忆了？我一进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像他这样已经脏了的男人，被你用过的男人我不会要，我不是垃圾回收站你没听明白？」
一听到失忆那两个字，柳茹笙脸上立刻就闪过一次紧张，没有在意她后面那些骂他的话，绷紧了脸对她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她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总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谁知道你是不是也在演戏，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寒时的身份，故意摆出一副不贪慕他的地位，不贪慕他的家世的态度，然后让陆寒时产生错觉，觉得你特别有骨气，特别优秀？」
「你少天真了，要是放在几年前，你和寒时还可能谈个恋爱结结婚玩玩，但他现在已经是恢复了陆家大少爷的身份，而且他现在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家里人也都在为他安排相亲，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嫁进陆家？少异想天开了！」
「哗——」
柳茹笙话音刚落，一声泼水的声音响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初露就直接站起身，拿过她面前的咖啡杯，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柳茹笙闭着眼睛，脸上全部都是棕褐色的液体，眼睫毛上挂着上面的奶霜，看上去狼狈至极，刘海也粘在了脸上，一缕一缕地顺着滑落下来，就连衣服也没能幸免，顺着衣服和包包全部都被浇了个透。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形单薄，风吹一下就能倒一样，过了很久她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双眸猩红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大吼了一声——
「唐初露！」
她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唐初露竟然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往她身上泼咖啡！
唐初露倒是无所谓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那个精巧的小瓷杯，「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是个聋子，用正常的音量和我说话就好。」
没想到她现在会变得这么有攻击性，柳茹笙握紧了拳头，「市井小民，没有素质！」
唐初露呵呵地笑了，「素质这个东西是跟有素质的人讲的，没有素质的人，我只能换个方式你才能够听明白。」
她笑着忽然眼神一冷，一字一句地盯着她，对她说道:「别用你那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揣测任何一个人，你自己就已经很有钱，有家世，什么都有，偏偏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一段不属于你的感情，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那么卑微，我不是你，这世界上也不是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个女人都贪婪无比，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个女人都钻进了钱眼里一身铜臭味！」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就是陆寒时？我不喜欢！他们家我不喜欢，就连你我更是看不起，你们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又怎么样？哪怕你们是人上人，但是世界上也总有比你们更厉害的人，更优秀的人，收起你那咄咄逼人的优越感，你的眼界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出身，我拜托你同时也麻烦你转告陆寒时你们这些优越感十足的人，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别一个个搞得好像和我来往是施舍我一样！」「你们最好是搞清楚，是你们一直在招惹我！」
这些话唐初露其实很早就想说，如今说出来更是淋漓尽致。
她以前还觉得像柳茹笙这样的人确实很优秀，每一次对她有不好的感觉时，她还会自我反省，是不是在嫉妒她？毕竟她那样的条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无论是天赋、头脑、长相，样样都很拔尖，本来就是每个人一出生就被赋予的长处，没有必要去避讳，也不用强行低头谦虚。
在柳茹笙出现在陆寒时身边的那一刻，她一度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因为嫉妒和吃醋，所以才对她有所偏见？
可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她并不是因为柳茹笙的优秀而反感她，而是因为她的优秀并不是因为她己——
柳茹笙总是标榜自己和女生相处不来，从小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身边大多数都是男性好友，她说她性格大方不忸怩，所以适合跟男生在一起玩，又说自己对陆寒时没有任何的想法，心胸坦荡，希望唐初露不要多想。
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柳茹笙的那些优秀不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她的大部分举措只是为了讨男人喜欢。
她的穿着打扮迎合男人的喜好和口味，很少看到她有让自己舒服喜欢的风格，她进娱乐圈是想要获得名气，想要收到万人宠爱的追捧，就连她的天赋也被她用来提升她的筹码，她并没有感受到音乐的价值，这些只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够匹配一个跟她一样优秀的男人。
因为大部分男人喜欢有艺术气质的女人，这样很有面子。
这太可悲了。
她明明就那么优秀，可是她的那些特长和优点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仿佛只要她和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结婚，就能够证明她的那些闪光点都是无可指摘的。
若是没有跟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她的那些优点就没用了一样，就是白白浪费了一样。
——她本来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不管陆寒时喜不喜欢她，她都应该是闪闪发光的。
可柳茹笙以为陆寒时喜欢她的时候，她高高在上，瞧不起任何人，看所有的女人都觉得她们低人一等，可当陆寒时不喜欢她的时候，她又开始怨恨嫉妒，自怜自艾，甚至开始疯狂地拉别人下水。
就连她之前主动提出解除跟陆寒时的婚约，也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格，而是就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现出她是一个洒脱的女人，想要陆寒时的追随，想要他的赞同，以此来肯定自己的魅力。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万人迷，只是享受众人的追捧，做一个来去如风一般潇洒的女人，唐初露还会高看她一眼，可柳茹笙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在有个性，洒脱又不羁，她就不会在陆寒时已经和唐初露结婚之后又开始死缠烂打，明里暗里的要跟她抢男人。
唐初露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对她的耿耿于怀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看了她一眼，「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再听不懂人话的话，下次再来找我还是这样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只留下柳茹笙一个人像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地。
旁边不少喝咖啡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有的人还拿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柳茹笙立刻对那些人尖叫，「拍什么拍？不许拍！」
她对他们竖起了中指，立刻换来了一阵嘘声嘲笑声，那些老外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抓狂地用包挡住自己的脸，灰溜溜地离开。
……
唐初露去接唐甜甜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心口没有平复过来，一想到刚才柳茹笙对她的那种蔑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要是柳茹笙现在和陆寒时在一起，她过来找自己她还能理解她，问题是她都跟邵朗结婚了，她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找茬自己的？
她是不是真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全天下的男人她都要去负责？
就算陆寒时之前跟她没有过那段婚姻，又或者是陆寒时现在想和另外一个女人有新的开始，那柳茹笙是不是也会眼巴巴地跑过去用正宫的姿态警告那个女人？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她脸怎么那么大？
唐初露气不打一处来，即便她以前也很反感柳茹笙，但她始终对渣男的厌恶更多，因为她觉得如果要不是陆寒时没有抵抗住诱惑的话，也不会有后来那些糟心的事，所以主要问题还是出现在男人身上。
但今天跟柳茹笙这番对峙，她后来又觉得柳茹笙这种女人也是一丘之貉，挖别人墙角的时候没有一丝愧疚，轮到自己的时候倒是摆出一副正宫的姿态起来。
她突然就觉得他们两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没有走到一起还是可惜了。
唐初露的车停在托儿所门口，调整了一下情绪，等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进去接唐甜甜。
她不想把自己负面的情绪展现在女儿面前。
只是她刷卡进去的时候，门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认得她是唐甜甜的妈妈，就放她进去了。
唐初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进门之后才知道他刚才那副惊讶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此时，站在唐甜甜身边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是陆寒时又是谁？
……
陆寒时知道让自己的父母接受这件事情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完成，只是他也并没有打算参考他们的意见，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现在最大的困难除了让唐初露接受他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怎么跟唐甜甜相处——
别说是没有做过爸爸，他记忆中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自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别人的后爸。
他揪着小女孩脑袋上的辫子，看了好几遍，手指从皮筋里穿了进去:「……」
唐甜甜还等着这个叔叔帮她把辫子绑好，好让她继续去跟小朋友玩，结果一甩头看到男人脸上写满了难题，皱眉看着手里的皮筋，像是在看一个被打乱的高阶魔方。
这件事情说起来复杂但也不复杂，本来陆寒时并没有打算进托儿所，只是在门口看看唐甜甜，没想到那天那个老师看到他之后刚好就把他给请了进来。
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唐甜甜的爸爸，一边带他进来，一边对他说:「你们两个家长吵架千万不要波及到孩子，唐甜甜在这里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lulu过来接她，很多需要和家长一起完成的活动，她都没办法完成……」
她一边说，陆寒时在一旁听着，听得很认真。
他人高马大，走路要比这个老师快一些，为了配合她的步伐，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耐心地在一旁聆听，听到了唐甜甜最近的表现时还偶尔附和几句，俨然一副真的是唐甜甜父亲的样子。
里面几个小孩子正在课间活动，唐甜甜也在其中，在后面的黑板报上画着画。
「这群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拿着彩笔去后面那一大扇墙壁上涂鸦，之后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清理，很方便。」老师一进来就对一唐甜甜喊了一句，「甜甜，你爸爸过来看你了！」
唐甜甜先是一愣，回过头来看到陆寒时的那一瞬间呆了一下，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地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陆寒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她不习惯陆寒时过来看她，忍不住对旁边的男人有些责备，「你看看你，从来都不来这里看她，现在小孩都跟你不亲近了，现在孩子还小，你们还有补救的机会，要等以后到了之后孩子心里定型了，想弥补都晚了。」
陆寒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看向唐甜甜。
唐甜甜也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老师见他们两个好像不是很亲近的样子，带着两人在一旁坐下，拿出一箱子小东西放在桌子上面，对陆寒时说:「这些都是以前亲子活动的时候，因为唐甜甜没有父亲而错过的那些活动，你也可以现在一件一件的弥补回来。」
男人看着面前这么大一个箱子，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唐甜甜。
唐甜甜本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看到存了那么久的东西被老师拿了出来，一下子就有些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拍着手坐到了桌子面前，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寒时自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唐甜甜立刻就欢呼起来，之前的那些纠结也全部都烟消云散。
「看看这孩子有多高兴。」老师又忍不住想要教育陆寒时，「就算是跟孩子妈吵架吵得太严重，也不能够把孩子的教育放在一边呀，她在这里这么久，只要是有父亲参与的活动，全部都没有办法参加，要不就是让lulu来，如果是需要家长双方参加的就只能够退出，你看看这里都堆了多少东西了！」
陆寒时看了一眼，确实是。
他又想象出那个画面，其他的小孩都有父亲陪伴，做游戏做任务，只有唐甜甜每次到了这种时候都只能抱着自己的那一份站在一旁没有人陪，心里面也有一些低沉，不是滋味。
他抬手在唐甜甜的脑袋上揉了一下，两个人之间至今还没有言语交流，但在眼神的触碰中就能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和她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唐甜甜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首先就把一个手工找出来，摆在陆寒时面前，兴冲冲地看着他。
老师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一个需要由一家三口一起完成的一个手工作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妈妈是负责设计，而宝宝是负责在一旁提供思路，但爸爸的话就要做一些体力活，因为这里面有一些动作是需要男人的力气才能够完成的，当时他们就差最后一步，我们的建议是让别的男性家长来帮他们完成最后一步，可是唐甜甜同学拒绝了，所以就一直留下了一些遗憾。」
陆寒时听到没有说话，低头往那个大盒子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的遗憾不少，眸色沉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一切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愧疚。
他看了唐甜甜一眼，「我来帮你完成。」
唐甜甜点了点头，对他一点都不排斥。
因为唐甜甜这样的反映老师也丝毫没有怀疑陆寒时的身份，唐甜甜看上去又活泼开朗，其实是一个很有界限感的孩子，对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看得很重，她这么不排斥陆寒时，甚至是有些喜欢他，所以她从来不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老师也只是给陆寒时引导了几次，就去带别的小孩子，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两个多多相处。
唐甜甜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东西，陆寒时也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两个人快就熟悉起来。
唐甜甜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看自己，而陆寒时也没有跟她解释，本来准备好的话在她面前好像都没有了作用。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孩子也都这样，但他总觉得和她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一个眼神就立刻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唐甜甜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陆寒时没有接触过小孩子，不知道三岁的小孩子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智力，至少他跟她沟通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陆寒时表现出来的聪明也让唐甜甜非常崇拜，两个人之间气氛非常好？
老师之前还因为担心过来看了好几次，见他们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就没再打扰，彻底放心。
谁知道就在她带着其他的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这边就出了岔子。
唐甜甜搭积木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了几下脑袋，不小心把头发给抓散了，头发披了下来之后会挡住眼睛，时不时就要拨一下，很是难受。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可不可以帮我扎一下头发？」
说完之后她又问了一句，「对了，我现在是该叫你爸爸还是叫你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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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茹笙看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有些哆嗦地坐了回去，盯着唐初露的脸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
唐初露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耐心已经告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着，「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柳茹笙见她起身连忙叫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唐初露？」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诧，有些打量地看着她，眼中又有些似有若无的复杂和恐惧。
唐初露看不懂她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柳茹笙听着这熟悉的腔调，还有她那令人无比厌恶的脸和语气，还有她这整个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缓缓平静下来。
她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那杯咖啡，黑色的液体上面盖着一层白沫，精致又昂贵的拉花，配着苦涩甚至是泛酸的咖啡，柳茹笙一下子就有些出神。
事情到了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唐初露这副样子，不说她过得很好，但全身上下那一股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傲气和清高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她经历了一些磨难，很多东西经过了打磨之后反而没有变成粉末，而是越发坚硬，从钢铁变成钻石，越发珍贵。
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堂而皇之地轻视她。
她握紧了拳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陆寒时身上，他当时演的可真好，他但凡在对唐初露葬身火场那件事情漠然一些，毫不关心一些，她就不可能想到唐初露还活着这件事。
陆寒时的表现是那么的刚好，那么的恰当，既没有像裴朔年那样崩溃到撕心裂肺，也没有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就好像是一个在意的、曾经喜欢过但没有那么深爱的人死去了一样，这让她完全没有怀疑那件事情的真实性。
她甚至都忘记了陆寒时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要隐藏一个人的信息是那么简单，难怪这一年来他自己也没能够找到唐初露，除了他自己失忆了有意躲避这件事情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失忆之前想要保护的人，失忆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找到。
哥本哈根……
原来这三年唐初露一直住在这里，这也不是多么偏僻的国度，可她偏偏放任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柳茹笙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对面的女人，「你这几年……」
就算是尽力想要掩盖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还是带着浓浓的沙哑，「过得怎么样？」
唐初露见她半天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叫我过来就是想跟我叙旧的吧，到底是什么目的直说，我没有功夫陪你打那么多哑谜。」
她现在也已经知道柳茹笙这些年来发生的那些事，知道她现在没有跟陆寒时在一起，而是和邵朗结婚，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她虽然好奇，但也并不代表她就有时间和精力陪着柳茹笙在这里玩从前玩过的那些把戏。
柳茹笙抬起手，端起面前的咖啡被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对她说:「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想问你。」
「……你是不是打算跟陆寒时和好？」她说完之后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在揣测什么。
唐初露嗤笑一声，语气极其不屑，「我为什么要跟他和好？就算你现在跟邵朗在一起了，但他也是一个你用过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回收垃圾？」
听完她的话，柳茹笙眼睛闪烁了一下，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希望——
她的意思是她还不知道陆寒时对她做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她沦落到现在的下场都是出自陆寒时之手。
她抿了抿嘴角，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盖受自己的真实情绪，对了，现在陆寒时还没有恢复记忆，可能对他来说唐初露只是一个陌生人，再见到她又喜欢上她也是有可能的……他不记得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了，但唐初露却以为陆寒时是去找她复合的……
柳茹笙忽然抓住了重点一样看着她，「你的意思就是你不会跟他在一起？」
唐初露挑眉，「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看着她不屑的样子，柳茹笙心里有些厌恶，但还是耐着性子确认了一遍，「既然你这么表态，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找你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是因为寒时的父亲母亲那边也希望我能够来打探一下你这边的口风，毕竟你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是不会允许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嫁给他们唯一的儿子的。」
听了她这话，唐初露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柳茹笙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随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笑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告诉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初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里面已经带了一丝愤怒，「我最讨厌跟别人拐弯抹角，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柳茹笙这个时候倒是气定神闲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笑着，望向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模样，「我想想，你肯定也在网上搜索过寒时吧？让我猜一下，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没有搜索到？他的消息很少对不对？有效消息根本就没有几条。」
唐初露已经握紧了拳头，看着她这副令人讨厌的神情，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不是往那方面想过，只是觉得没有证据，再加上她也不太愿意去多想陆寒时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在心中下一个定论。
如今种种猜测和迹象都告诉她，陆寒时并非等闲之辈，她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有些窒息——
没有喜欢过别人是假的，难道现在跟她结婚的理由也是假的？又或者他从一开始接近她的身份，全部都是假的……
看着她这副表情，柳茹笙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就直接告诉你了，寒时他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你以为的工程师，更不是什么小老板。」
「他是你永远都无法高攀的人。」
唐初露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看着她，即便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以为自己能够淡忘，可是当亲耳而听到柳茹笙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一些隐隐作痛。
哪怕没有当初那么难受的痛苦，也会有些酸涩和难堪。
「……所以他到底是谁？」她冷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可柳茹笙还是看到了她眼睛的颤抖，淡淡地对她说:「你知道陆家吧？」
唐初露闭上眼睛，「知道。」
那个洛杉矶最强悍也是最神秘的豪门世家，当年从北城发展出去的陆柳两家都经历过至少百年的风风雨雨传承下来，背后的势力十分强大，家族底蕴和经济实力都深不可测，娱乐圈老生常谈喜欢八卦的那些豪门圈子，跟这两家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地位等级的。
如果不是因为柳茹笙，唐初露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这种圈层真的存在，似乎是连讨论都需要有门槛，连八卦都需要见过世面。
「……所以他就是那个陆家的独生子？」
唐初露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她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在旁观这两个人的对话。
柳茹笙点了点头，精致的美甲敲在瓷白的咖啡杯上，一如从前那样优雅，「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是这样的，虽然之后我和寒时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们决定和平分手，当然中间也经历了一些坎坷……」
柳茹笙将那些事情一笔带过，看着唐初露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总是有些收不住心，先前已经拒绝一次婚约，这一次……」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之没能跟寒时在一起，我很遗憾，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选择，相信你应该在媒体上也知道我和邵朗在一起，并且有了一个孩子，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跟寒时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柳茹笙好像恍然大悟一样摇了摇头，「你看我我都忘记了，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她笑着对她说:「这一次呢，我本来是不打算过来找你的，毕竟以前的事情我也有一点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有些对不起陆家，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虽然叔叔阿姨都很宽容大度原谅了我，并且向我表示不计前嫌以后还是朋友，但我心里面还是有些愧疚的，所以这一次阿姨跟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就当做是帮她一个忙，所以才来见见你……」
唐初露一下子就听到了她话里面的重点，「阿姨？陆寒时的母亲拜托你你来见我？」
「嗯哼。」柳茹笙挑了挑眉，「不是你打算重新和陆寒时在一起吗？」
唐初露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很是荒谬，「我？我想重新跟陆寒时在一起？」
「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刚才失忆了？我一进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像他这样已经脏了的男人，被你用过的男人我不会要，我不是垃圾回收站你没听明白？」
一听到失忆那两个字，柳茹笙脸上立刻就闪过一次紧张，没有在意她后面那些骂他的话，绷紧了脸对她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她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总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谁知道你是不是也在演戏，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寒时的身份，故意摆出一副不贪慕他的地位，不贪慕他的家世的态度，然后让陆寒时产生错觉，觉得你特别有骨气，特别优秀？」
「你少天真了，要是放在几年前，你和寒时还可能谈个恋爱结结婚玩玩，但他现在已经是恢复了陆家大少爷的身份，而且他现在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家里人也都在为他安排相亲，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嫁进陆家？少异想天开了！」
「哗——」
柳茹笙话音刚落，一声泼水的声音响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初露就直接站起身，拿过她面前的咖啡杯，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柳茹笙闭着眼睛，脸上全部都是棕褐色的液体，眼睫毛上挂着上面的奶霜，看上去狼狈至极，刘海也粘在了脸上，一缕一缕地顺着滑落下来，就连衣服也没能幸免，顺着衣服和包包全部都被浇了个透。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形单薄，风吹一下就能倒一样，过了很久她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双眸猩红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大吼了一声——
「唐初露！」
她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唐初露竟然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往她身上泼咖啡！
唐初露倒是无所谓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那个精巧的小瓷杯，「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是个聋子，用正常的音量和我说话就好。」
没想到她现在会变得这么有攻击性，柳茹笙握紧了拳头，「市井小民，没有素质！」
唐初露呵呵地笑了，「素质这个东西是跟有素质的人讲的，没有素质的人，我只能换个方式你才能够听明白。」
她笑着忽然眼神一冷，一字一句地盯着她，对她说道:「别用你那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揣测任何一个人，你自己就已经很有钱，有家世，什么都有，偏偏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一段不属于你的感情，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那么卑微，我不是你，这世界上也不是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个女人都贪婪无比，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个女人都钻进了钱眼里一身铜臭味！」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就是陆寒时？我不喜欢！他们家我不喜欢，就连你我更是看不起，你们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又怎么样？哪怕你们是人上人，但是世界上也总有比你们更厉害的人，更优秀的人，收起你那咄咄逼人的优越感，你的眼界根本就配不上你的出身，我拜托你同时也麻烦你转告陆寒时你们这些优越感十足的人，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别一个个搞得好像和我来往是施舍我一样！」「你们最好是搞清楚，是你们一直在招惹我！」
这些话唐初露其实很早就想说，如今说出来更是淋漓尽致。
她以前还觉得像柳茹笙这样的人确实很优秀，每一次对她有不好的感觉时，她还会自我反省，是不是在嫉妒她？毕竟她那样的条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无论是天赋、头脑、长相，样样都很拔尖，本来就是每个人一出生就被赋予的长处，没有必要去避讳，也不用强行低头谦虚。
在柳茹笙出现在陆寒时身边的那一刻，她一度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因为嫉妒和吃醋，所以才对她有所偏见？
可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她并不是因为柳茹笙的优秀而反感她，而是因为她的优秀并不是因为她己——
柳茹笙总是标榜自己和女生相处不来，从小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身边大多数都是男性好友，她说她性格大方不忸怩，所以适合跟男生在一起玩，又说自己对陆寒时没有任何的想法，心胸坦荡，希望唐初露不要多想。
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柳茹笙的那些优秀不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她的大部分举措只是为了讨男人喜欢。
她的穿着打扮迎合男人的喜好和口味，很少看到她有让自己舒服喜欢的风格，她进娱乐圈是想要获得名气，想要收到万人宠爱的追捧，就连她的天赋也被她用来提升她的筹码，她并没有感受到音乐的价值，这些只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够匹配一个跟她一样优秀的男人。
因为大部分男人喜欢有艺术气质的女人，这样很有面子。
这太可悲了。
她明明就那么优秀，可是她的那些特长和优点从来都不是为了她自己，仿佛只要她和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结婚，就能够证明她的那些闪光点都是无可指摘的。
若是没有跟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她的那些优点就没用了一样，就是白白浪费了一样。
——她本来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不管陆寒时喜不喜欢她，她都应该是闪闪发光的。
可柳茹笙以为陆寒时喜欢她的时候，她高高在上，瞧不起任何人，看所有的女人都觉得她们低人一等，可当陆寒时不喜欢她的时候，她又开始怨恨嫉妒，自怜自艾，甚至开始疯狂地拉别人下水。
就连她之前主动提出解除跟陆寒时的婚约，也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格，而是就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现出她是一个洒脱的女人，想要陆寒时的追随，想要他的赞同，以此来肯定自己的魅力。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万人迷，只是享受众人的追捧，做一个来去如风一般潇洒的女人，唐初露还会高看她一眼，可柳茹笙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在有个性，洒脱又不羁，她就不会在陆寒时已经和唐初露结婚之后又开始死缠烂打，明里暗里的要跟她抢男人。
唐初露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对她的耿耿于怀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看了她一眼，「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再听不懂人话的话，下次再来找我还是这样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只留下柳茹笙一个人像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地。
旁边不少喝咖啡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有的人还拿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柳茹笙立刻对那些人尖叫，「拍什么拍？不许拍！」
她对他们竖起了中指，立刻换来了一阵嘘声嘲笑声，那些老外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抓狂地用包挡住自己的脸，灰溜溜地离开。
……
唐初露去接唐甜甜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心口没有平复过来，一想到刚才柳茹笙对她的那种蔑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要是柳茹笙现在和陆寒时在一起，她过来找自己她还能理解她，问题是她都跟邵朗结婚了，她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找茬自己的？
她是不是真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全天下的男人她都要去负责？
就算陆寒时之前跟她没有过那段婚姻，又或者是陆寒时现在想和另外一个女人有新的开始，那柳茹笙是不是也会眼巴巴地跑过去用正宫的姿态警告那个女人？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她脸怎么那么大？
唐初露气不打一处来，即便她以前也很反感柳茹笙，但她始终对渣男的厌恶更多，因为她觉得如果要不是陆寒时没有抵抗住诱惑的话，也不会有后来那些糟心的事，所以主要问题还是出现在男人身上。
但今天跟柳茹笙这番对峙，她后来又觉得柳茹笙这种女人也是一丘之貉，挖别人墙角的时候没有一丝愧疚，轮到自己的时候倒是摆出一副正宫的姿态起来。
她突然就觉得他们两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没有走到一起还是可惜了。
唐初露的车停在托儿所门口，调整了一下情绪，等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进去接唐甜甜。
她不想把自己负面的情绪展现在女儿面前。
只是她刷卡进去的时候，门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因为认得她是唐甜甜的妈妈，就放她进去了。
唐初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进门之后才知道他刚才那副惊讶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此时，站在唐甜甜身边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是陆寒时又是谁？
……
陆寒时知道让自己的父母接受这件事情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完成，只是他也并没有打算参考他们的意见，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现在最大的困难除了让唐初露接受他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怎么跟唐甜甜相处——
别说是没有做过爸爸，他记忆中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自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别人的后爸。
他揪着小女孩脑袋上的辫子，看了好几遍，手指从皮筋里穿了进去:「……」
唐甜甜还等着这个叔叔帮她把辫子绑好，好让她继续去跟小朋友玩，结果一甩头看到男人脸上写满了难题，皱眉看着手里的皮筋，像是在看一个被打乱的高阶魔方。
这件事情说起来复杂但也不复杂，本来陆寒时并没有打算进托儿所，只是在门口看看唐甜甜，没想到那天那个老师看到他之后刚好就把他给请了进来。
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唐甜甜的爸爸，一边带他进来，一边对他说:「你们两个家长吵架千万不要波及到孩子，唐甜甜在这里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lulu过来接她，很多需要和家长一起完成的活动，她都没办法完成……」
她一边说，陆寒时在一旁听着，听得很认真。
他人高马大，走路要比这个老师快一些，为了配合她的步伐，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耐心地在一旁聆听，听到了唐甜甜最近的表现时还偶尔附和几句，俨然一副真的是唐甜甜父亲的样子。
里面几个小孩子正在课间活动，唐甜甜也在其中，在后面的黑板报上画着画。
「这群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拿着彩笔去后面那一大扇墙壁上涂鸦，之后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清理，很方便。」老师一进来就对一唐甜甜喊了一句，「甜甜，你爸爸过来看你了！」
唐甜甜先是一愣，回过头来看到陆寒时的那一瞬间呆了一下，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地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陆寒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她不习惯陆寒时过来看她，忍不住对旁边的男人有些责备，「你看看你，从来都不来这里看她，现在小孩都跟你不亲近了，现在孩子还小，你们还有补救的机会，要等以后到了之后孩子心里定型了，想弥补都晚了。」
陆寒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看向唐甜甜。
唐甜甜也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老师见他们两个好像不是很亲近的样子，带着两人在一旁坐下，拿出一箱子小东西放在桌子上面，对陆寒时说:「这些都是以前亲子活动的时候，因为唐甜甜没有父亲而错过的那些活动，你也可以现在一件一件的弥补回来。」
男人看着面前这么大一个箱子，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唐甜甜。
唐甜甜本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看到存了那么久的东西被老师拿了出来，一下子就有些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拍着手坐到了桌子面前，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寒时自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唐甜甜立刻就欢呼起来，之前的那些纠结也全部都烟消云散。
「看看这孩子有多高兴。」老师又忍不住想要教育陆寒时，「就算是跟孩子妈吵架吵得太严重，也不能够把孩子的教育放在一边呀，她在这里这么久，只要是有父亲参与的活动，全部都没有办法参加，要不就是让lulu来，如果是需要家长双方参加的就只能够退出，你看看这里都堆了多少东西了！」
陆寒时看了一眼，确实是。
他又想象出那个画面，其他的小孩都有父亲陪伴，做游戏做任务，只有唐甜甜每次到了这种时候都只能抱着自己的那一份站在一旁没有人陪，心里面也有一些低沉，不是滋味。
他抬手在唐甜甜的脑袋上揉了一下，两个人之间至今还没有言语交流，但在眼神的触碰中就能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和她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唐甜甜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首先就把一个手工找出来，摆在陆寒时面前，兴冲冲地看着他。
老师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一个需要由一家三口一起完成的一个手工作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妈妈是负责设计，而宝宝是负责在一旁提供思路，但爸爸的话就要做一些体力活，因为这里面有一些动作是需要男人的力气才能够完成的，当时他们就差最后一步，我们的建议是让别的男性家长来帮他们完成最后一步，可是唐甜甜同学拒绝了，所以就一直留下了一些遗憾。」
陆寒时听到没有说话，低头往那个大盒子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的遗憾不少，眸色沉了一下。
按理来说这一切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愧疚。
他看了唐甜甜一眼，「我来帮你完成。」
唐甜甜点了点头，对他一点都不排斥。
因为唐甜甜这样的反映老师也丝毫没有怀疑陆寒时的身份，唐甜甜看上去又活泼开朗，其实是一个很有界限感的孩子，对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看得很重，她这么不排斥陆寒时，甚至是有些喜欢他，所以她从来不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老师也只是给陆寒时引导了几次，就去带别的小孩子，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两个多多相处。
唐甜甜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东西，陆寒时也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两个人快就熟悉起来。
唐甜甜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看自己，而陆寒时也没有跟她解释，本来准备好的话在她面前好像都没有了作用。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孩子也都这样，但他总觉得和她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一个眼神就立刻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唐甜甜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陆寒时没有接触过小孩子，不知道三岁的小孩子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智力，至少他跟她沟通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陆寒时表现出来的聪明也让唐甜甜非常崇拜，两个人之间气氛非常好？
老师之前还因为担心过来看了好几次，见他们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就没再打扰，彻底放心。
谁知道就在她带着其他的小朋友玩游戏的时候，这边就出了岔子。
唐甜甜搭积木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了几下脑袋，不小心把头发给抓散了，头发披了下来之后会挡住眼睛，时不时就要拨一下，很是难受。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可不可以帮我扎一下头发？」
说完之后她又问了一句，「对了，我现在是该叫你爸爸还是叫你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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