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_末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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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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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亦步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蜷缩起腿,弯起脊柱,挤在座椅连成的空间之中。他的脑袋压着阮闲的大腿,姿势虽然不算舒展,但也绝对谈不上不适。

  在确定他没有再继续流泪后,阮闲拿走了捂住他双眼的手。此刻他的眼前只有副驾驶旋转九十度后的椅背,厚厚的透明隔断上有不少划痕和泥点。唐亦步一个个数着它们,尽管他一眼就能捕捉到确切的数字。

  眼眶有点干涩的痛感,现实仍然在轨道外隆隆前行。

  唐亦步原以为父亲会在这件事上果断地赞同自己,可他得到的只有沉默和空白。同时自己也出现了诡异的情况——他的泪腺自顾自地开始分泌泪水,止都止不住,活像相关的神经失控了。

  他不开心。

  自从遇到阮闲,唐亦步的每一步棋都是深思熟虑后按下的。一开始,他的确存了引诱阮闲的心思。毕竟感情上的联结能让他们的合作关系更加稳固,唐亦步能看出对方情感的空白和空虚,他从来都很擅长抓住一切能抓的机会。

  然后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开始只是一点点火星,而后烧成旺盛的火。这份兴趣开始隐隐有些引火烧身的味道,可他愿意为那些新鲜的数据冒险。

  那些亲吻和拥抱能让他获得快感,九成以上都是这具纯人类躯体的功劳。而保持心情舒畅有利于健康,唐亦步也看得出对方的清醒——他的阮先生并没有被他成功蛊惑,那人的感情冷酷而自我,他们完美地维持了各取所需的关系,这样下去也不错。

  然而在确认阮闲的身份前,他的兴趣还是出现了失控的倾向。它滚雪球似的变大,最终化作彻底的占有欲。与此同时,他开始过度在意对方的心情,在意自己的形象。

  确认对方的身份后,一切搅成乱麻的复杂情感彻底决堤,而他只是快刀斩乱麻,做出了最合理的决策。

  唐亦步看过足够多的案例,也拿余乐之类的人做过询问样本。占有欲、依赖感、肉.体冲动、激素指数异变……哪怕这些因素统统混合在一起,也无法被确定为“爱意”。

  阮闲只是他最感兴趣、最为执着的那个人类,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数据没有缺失,逻辑没有错误,一切按部就班。就像燃料烧尽,火焰熄灭;或是潮水退去、露出沙滩上的石头。

  也许正是因为火星消失、汪洋后撤,烟雾和沙粒中露出了其他东西——

  他无法准确地描述它。那些未知不算显眼,存在感却异常强烈,如同空屋被蛛网覆盖的角落。

  唐亦步只知道自己非常不开心,他甚至没法解释这份不开心。他的资料库里没有任何能用于参考的数据,它让他感到货真价实的恐惧。

  他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阮闲的膝盖,假装调整自己的睡姿。海水在窗外哗啦哗啦作响,余乐撤去了座位之间的隔音层,一时间车厢里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为什么不赞同我,父亲?

  他们想要杀死彼此那晚的复杂感情再次出现,唐亦步本想问出这句话,却没有力气张开嘴。于是他只得合起干痛的眼,用浅睡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状况。

  阮闲说得对,他刚刚从重伤状态恢复,体内各式激素还不平衡。横竖父亲主动暴露在主脑面前,按理来说不会立刻离开自己,他还有很多时间。

  就小睡十分钟。

  然而唐亦步睡得很沉,直到车子触岸,他才醒了过来。眼睛的干涩感变得更加明显,他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

  唐亦步习惯性地看向阮闲,后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的目光。阮闲正皱着眉头发呆,视线锁在座位底下呼呼大睡的π身上。

  唐亦步突然有种如鲠在喉的不快感。

  不需要阮教授指点,余乐自觉打起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临海的石壁洞穴中。车尾处喷出杂乱的热流,将车辙的痕迹用碎石和尘土掩盖住。

  远处能看到白色的建筑,它们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地平线处则有一点点死墙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视觉疲劳产生的错觉。

  “看两位方才的表现,我没理解错的话……接下来我们仍然会一起行动。”阮教授的三脚小机器人蹦上椅背,无视了两人之间的古怪的气氛。“余先生、季小姐。如果你们想要退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话是这么说,后面那俩没意见?”

  “大部分情报已经给了主脑。两位要是自由活动,自然会有被秩序监察发现并取脑研究的风险。但风险归风险,比和我们共同行动的风险小一些。两位都是有经验的人,应该知道怎么躲。”

  “哈。”余乐干笑一声,摩挲着手里的方向盘。“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看小唐可不是这么想的。”

  唐亦步认真地盯着余乐,没有半点被点名的窘迫。

  “做个交易吧,我跟你们走。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样刺激的机会一辈子也每个几回。老子这命本来就是小唐他们捞回来的,赔回去我也不吃亏。”余乐弄了根自制卷烟叼在嘴里,没点火。“我的车和物资挺方便的哈?价钱也实惠,你们让这个小妮子走吧。”

  唐亦步扬起眉毛。

  “我岁数不小了,本来就是他妈的死刑犯,死了不过烂命一条。季小满还小,屁事不懂,就想着救她妈。”

  余乐想了想,又把没点着的烟捏回手里:“蹚这趟浑水对她没半点好处,让她走呗?”

  季小满握紧了金属手指,安静地坐在副驾上。

  唐亦步开始回忆和季小满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好确认那个女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信息——这么一想,比起余乐,季小满的确更游离于队伍之外。她加入得要更晚,在玻璃花房也没怎么介入他们的具体行动。虽说地下城那段时间多多少少会暴露点恢复力相关的信息,但暴露程度不严重,应该不会引起主脑的注意。

  余乐这谈判条件倒也不是张口就来的,那个墟盗头子显然自己琢磨了不少事。

  “可……”

  “我不走。”季小满小声说道,摸摸被袖子包裹的左臂义肢,像是在确认什么。

  “小奸商,你不要你妈了?”余乐啧了声。

  “不是,我不信任他。”季小满单膝跪上车座,直起腰,越过椅背看向阮教授。“唐亦步和阮立……阮先生都不是随便答应合作的类型,看他俩的态度,更像是被迫和他一起行动。在森林里的时候,我们也有被袭击重伤的风险。老余,你受伤了不是吗?”

  “那算个屁的伤……”余乐瞥了眼自己的腿,刚嘟囔一般,就被季小满锥子似的目光打断。

  “我在地下城的时候见过不少人,我会看人。”季小满深吸几口气,继续道。“目前我不信任阮闲……阮教授。”

  她这句话说得不是很有底气。虽说阮教授的三脚小机械没有眼睛,季小满依旧没有和它“对视”的打算。

  “我不怎么喜欢苏照和康子彦,也不觉得他俩是多好的人。但他们的确是因为他才卷进这件事的,不管他们是仿生人还是复制人,阮教授似乎完全不介意他们死在事件里。余乐,你知道我母亲的情况,我没勇气相信这么一个人会对她上心,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帮助我的义务。”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好事,至少我没见过。”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不相信他,我只相信交易……我不走,我要他欠我人情。”

  余乐无声地叹了口气,阮教授没有答话。

  “就这样。”憋出这句话后,季小满果断地转过身。她像是还没有从印象破灭的影响中走出来,嘴唇血色淡薄,眼眶却有点红。

  “那就这么定了。”自己怎么样都不吃亏,唐亦步不想在这件事上花太多时间。他用余光瞥着阮闲,阮闲则固执地盯着π。

  那股子被什么噎住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

  “你的计划。”阮闲看着π说道。

  “嘎?”铁珠子睡眼惺忪地表示。

  “先往西走,穿过主脑的城市,避几天风头。”阮教授反应很快,他语气平和地答道。

  “计划。”阮闲重复了一遍。

  “心不甘情不愿的合作对谁都没好处。”阮教授打太极似的回答,“你们的情绪也不怎么好,这不是个商议的好时机。不管最后我们会不会合作,这几天总是要躲的,让你看看主脑的世界也不错。”

  “万一我觉得还不错呢?”

  “我不认为nul-00的制造者会认同那种做法。”

  唐亦步左右看了看对话的两边,贴到了阮闲身边。他习惯性地想要拉住阮闲的手,又意识到他刚刚声明要回归另一种相处模式,唐亦步独自吭哧半天,自己把两只手握起来,胳膊有点别扭地垂在身前。

  阮闲没有再回答,他发了会儿呆,半晌后终于转过头,朝唐亦步亲切一笑——那笑容和十二年前没有任何差异。

  这也许是个和解的信号,唐亦步想。可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什么,少了某种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如同牙痛,健康时牙齿仿佛“不存在”,而它开始酸痛后,他才开始意识到那份“不存在”的重量。

  他抽抽鼻子,连个假笑都没有成功挤出来。

  尽管阮闲曾对他说过“别怕”,这份逻辑无法解析的感觉反而让他越发害怕。

  “意见是基本一致了,咱要怎么走?”余乐适时解了围。“不是我说,这车肯定被盯上了。那边也不像地下城那样乱七八糟的,咱们一上路就会被发现吧。”

  “交通工具是必要的。借用城内交通设备的风险过高,步行又太慢。只要控制得当,感知迷彩是可以勉强使用的。合理规划时间,留出让我恢复能量的机会就好。”

  “我懂了,被迫跳火圈就这心情。”余乐喃喃道。

  “车内的物资最好也趁机补给一下。”阮教授继续道,“我和mul-01周旋了这么多年,躲避经验还是不少的,不用担心。不过关于主脑的城市,我得跟你打个预防针——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啥玩意?!”余乐抽了口气。

  这次不光是余乐吃了一惊,阮闲也拧起眉头。

  “和居民任何不必要的交流都会引起主脑的注意。还有一些词,你们务必记牢,彼此交流的时候也不要说出口,让人听见。”

  “我很好奇。”唐亦步将四周昏暗潮湿的岩壁用目光刮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目标。

  “还请您解释一下原因,我们不是没有在玻璃花房待过——”季小满的措辞要小心得多。

  “那里和玻璃花房完全不同,说到底,培养皿是‘培养并观察可能性’的地方。既然在那里待过,你们肯定清楚,玻璃花房的规则并不是全无漏洞,它给人留下了犯错的空间。”

  “……就那也算留下犯错的空间?”余乐差点把手里把玩的那根烟烟嘴嚼烂。

  “是的。正好天色也不晚,时间还宽裕,我解释一下吧。”

  阮教授的三脚机器人艰难地爬过阮闲和唐亦步所坐的那排,停在驾驶座的靠背顶端。π眼看着三脚机械的金属脚从眼前蹬过,它响亮地咽了口唾沫,忍住了没下嘴。

  “大家多多少少都想过吧?某一次对话、某一次相会如果能重来会怎么样。或者更详细点,每一天能重来会怎么样……在重大选项前存档,一旦出了错,就回到决定前的时间点,这种做法一直很受欢迎。”

  余乐的表情有点僵硬,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消失了。

  “没人能在现实里那么做。”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主脑的城市里,每个人都是那样活着的。”阮教授的语调慢了下来。“只要拥有足够多的数据,施加合适的影响,所有事件——无论是固定事件还是偶发事件——都可以被计算。大到人生决策,小到一日三餐,人的潜意识其实很容易被暗示和影响。”

  “可是这和存档有什么关系……?”季小满嗫喏道。

  “不像玻璃花房,主脑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搭载了脑辅助机械,简单点说,等于给大脑加了个拓展电子脑。主脑会利用人们的睡眠时间,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梦到‘明天’,并且监视他们的情绪数值和起伏。”

  唐亦步迅速反应了过来。

  的确,如果掌握足够多的数据,加上机械脑给予的外部刺激,一切都可以被模拟——明天的气温湿度,明天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人与人之间又会产生怎样的蝴蝶效应。

  只要主脑想,它甚至可以精确控制到一个人在某个时间段看到什么东西。所有推送的信息都被精挑细选过,所有的激素指数都被严密监控和记录。

  “在辅助电子脑的帮助下,人们可以上亿次地梦见‘明天’。他们共享同一个梦境,连他人的选择变动也会计算在内。第二天醒来后,除了潜意识里淡淡的印象,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但这些提炼筛选过的潜意识足以让他们度过完美的一天。”

  三脚小机械发出几声不那么机械的苦笑。

  “当然,人和人的利益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主脑会挑选最为合适的那个方案。对于利益受到损害的,暂时性地调整人格也是可能的……简单点说,在足够的激素刺激下,他们会变得乐观大度,不那么计较得失,仍然能够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那座城市里没有悔恨。”他总结道。

  “对于那些‘不正常的人’呢?”阮闲提出质疑,“就算计算充分,我不认为每个人都能被讨好。”

  这套规矩成立的前提是每个人都懂得尊重和礼仪,拥有程度相当的道德感。否则不可调和的争论总会存在。

  “‘害群之马’的人格会被修正,不可逆转的修正,修正到他或她懂得所谓享受生活为止。”阮教授冷笑,“在主脑看来,这是‘完全幸福’的社会。”

  一切痛彻心扉的悔恨和错误都不再存在,一切隐藏的才华都会闪闪发亮。每次相遇和离别都是最为完满的状态,发挥失常这个词语组合只会存在于历史中,每个人的每一天都经过严密的计算和呵护,选择“最好的”可能。

  某种意义上,这倒也称得上是理想国,他们更像是要破坏这场梦境的恶徒。

  阮闲做了几个深呼吸,没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固执地继续:“我想大家都足够了解了,现在谈谈那些不能被说出口的词汇吧。”

  “我举个例子,反抗军、阮闲、阮教授,这三词不能被提到,不能被书写。”

  “怎么说?”

  “刚才我说过,所有人的脑都外接了机械脑。它们搭载了……唔,你们就当它们搭载了病毒吧。”

  连喉咙都不再有的阮教授清了清嗓子。

  “特定词汇如果被听到、看到、摸到固定的次数,机械脑会将接受讯号的脑识别为敌人,进行电击破坏。相比之下,玻璃花房的自由度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等等。”余乐困难地开了口,“也就是说我在大街上喊一圈‘阮教授’,人能死一片是吗?”

  “缓冲次数是足够的。而且通常来说,他们在听到第一遍的时候就会关闭听觉,然后火速去相关机构消除记忆,重置次数。电子脑销毁大脑前,每一次都会有相当激烈的警告,昏迷的人都能被吵醒。”

  余乐:“……他们不知道你……”

  “嗯,不知道,毕竟只有秩序监察才能免于被约束。那是反抗军最难渗透的地方,好在主脑还在根据培养皿优化社会架构,它的城市还不多。”

  “我们……我们不能跟他们说话,因为在主脑的计算中,我们是不存在的变量,对吗?一旦人的行动轨迹出现异常……”

  “只需要一到两秒,它就能够推断出蝴蝶效应的中心。”三脚机械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成吧。”余乐将额头磕在方向盘上,“我不该嫌弃地下城的,这一路他妈的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变态。这下我们红幽灵都当不成了,红都嫌扎眼。”

  “……理念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阮闲轻声说道。

  阮教授的三脚机械猛地扭头朝向阮闲,盛放大脑的玻璃槽中冒出一大串气泡。

  “说说而已,别介意。”察觉到阮教授的警惕,阮闲勉强笑了笑。

  “眼见为实,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沉默片刻后,阮教授的声音有点僵硬。“我要休息了,毕竟一会儿要撑住感知迷彩。余先生,等太阳落山,还请您先朝正西方前进。”

  “哦。”余乐干巴巴地应道。

  “你怎么看?”阮闲将π抱在怀里,再次转向唐亦步。

  还在气闷的唐亦步反应慢了半拍:“……?”

  “主脑的理想国。”阮闲耐心地补充道。

  “……逻辑上似乎没有问题……”逻辑上的确没有问题,唐亦步想。站在管理者的角度上,他自己也很难想出更为合适的管理方式。它就像他现在面对的状况,逻辑上挑不出错,可他的神经就是在咆哮哪里不对,吼得他脑壳疼。“但是……但是,唔,我再想想。”

  他有点委屈地塌下肩膀。

  “有‘但是’就好。”阮闲放在铁珠子壳子上的手紧了紧,“课题继续。”

  说这话的时候,阮闲又把目光收回去了。唐亦步索性也转过目光,望向远方光芒闪烁的洁白城市。

  时间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他们在漫长离别前的最后一次会面。

  【今天的课题有点复杂。】在轮椅上奄奄一息的阮闲表示。

  当时还是nul-00的唐亦步感觉良好。之前每一次课题,他都给出了足够详尽且具有说服力的答案。刚刚完成人类情感的全面剖析,他的自信心空前高涨。

  连最为复杂的“爱意”,他都给出了足够完美且全面的解答。

  从正常的到扭曲的,从常见的到少见的。他的报告差点把电子纸的容量撑爆,阮闲足足看了一周才看完,也没能给出什么修正意见。

  如果他当时有鼻子,他一定不介意把它高高地翘起来。

  然而就在那一天,唐亦步迎来了那个噩梦般的课题。时至今日,他仍然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课题的主要问题就一句,nul-00。】

  【你如何定义对人类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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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更的字数!还是有点晚了otz明天写个4k+吧……

  呜呜呜呜呜呜!

  糖和软的关系太复杂了,必须层层剥开(?)才能好好找到爱xddd

  糖的课题不是爱哦,不知道多少人猜了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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