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单卿领着彧沐和华行出了聚芳院往东边去了。单老爷一人走在前面，彧沐和华行跟在身后，也不敢说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慈宗堂的门口。这座殿宇虽然修的高阔，但是门扉紧闭，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单卿抬手扣门，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身披佛衣的和尚。
单老爷双手合十，略掬了一礼说道：“冒昧叨扰了渡鹤师父清修。已经又快一年未见，师父一切可好？”渡鹤道：“阿弥陀佛，单施主有礼了。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若非施主来此，我又怎见我相？请进吧。”
单卿几人进了门内，来到宗堂里面，这堂内空无一人，正中的位置供着一根修长的龙角。单卿指着地上的软蒲说道：“彧沐，你就给我跪在这儿，待会我再来问你的话。你该说什么该怎么做，都仔细的想清楚了。挑泊，你在这看着你们少爷，有情况来告诉我。华行，随我来。”随即单卿和华行就入了里屋的房内。
入了里间，单老爷指指一旁的软榻说道：“星君，榻上坐吧。”华行点点头又从一旁随手倒了杯茶。单卿又说道：“唉，也怪我教子不善，白白的由他母亲宠坏了这孩子，让外人瞧了笑话，如今落成他这么犟的脾气，我也算自食其果了。”华行道：“老爷，何苦在意旁人的眼光呢，少爷是个读书人，自然是有些傲气的，但我瞧着彧沐少爷也是个明理的孩子，你好好和他说道说道，把利害关系理清楚了，他自会明白的。”
单卿摇摇头说道：“不成了，星君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好话歹话我都给他讲了个遍。依他的脾性，莫说指望他继承前业了，就连结识些亲朋好友的，他都千百个不愿意。非要我哪天把他赶到马棚里给他找个差事，他才晓得辛苦。”说完单老爷有些丧气，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今天我把星君请来，还是有件事想问问星君的主意。”
华行道：“你只管讲罢。”单卿道：“适才我瞧着封岳那孩子实在喜欢，想要收他做我的义子，但我知道他是”华行放下茶杯说道：“这事你不必来和我说，他是他，我是我，魂飞两地，再没有瓜葛。你若有意，只需问他的意思就是，他同意了，我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的。只是我要提醒你，他的命格早已经定下，无论他同意与否，在府中如何，都是早已注定的，我不愿牵涉其中，也无力牵涉其中。”
单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也知道星君见惯了轮回百态，世态炎凉，不愿意插手这世间的事。可是情字当头，真到了我这一步，总还是有些事情是放不下的。”华行听了没有再回话。单卿接着说道：“今日也算知道星君的意思了，扰了星君半日清闲，还望海涵。”华行点点头，自顾出了里屋。
华行离开后，单老爷在屋内独自坐了会子也出去了。来到堂内，见彧沐笔直的跪在铺上，他转头朝挑泊说道：“挑泊，你先回你们院里去，让我和你们少爷单独说会子话。彧沐，跟我到里屋来。“
二人进了屋子，单卿转身坐到了榻上开口问道：“在外面跪了这么长时间，想清楚了没有。”彧沐道：“父亲，儿子无能，先祖灵前反复自省了言行，自认为从始至终没有违拗人伦纲纪，道义法度，不知何错之有，又有何可省。”单卿道：“我今日暂且不和你争论对错。你既说了人伦纲纪，那我就问你了，孝字该当何解。”彧沐道：“《礼义》中说道，‘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儿上不弗亲名，下不近小人，尊理守道，蒙父命受母恩，从不敢废为子之任。”单卿道：“法己克身，是为己也；承礼奉义，是为道也；尊上贤下，是为子也。既然你知道为子之责，却为何从来不肯从正务？整日里纨绔怠惰，自身尚且不能安置，又和我谈什么孝义二字？你这副模样，只教我想起隐公观鱼的典故，不从规度，只足私欲，大不成个体统。”
彧沐道：“父亲，不知何为正务？”单卿道：“身为龙子，上仰天命，下载地泽，自然是以事民为正务。”彧沐道：“这便是了，古有尧舜，后有秦汉，如今安在哉？可见轮回自有天意，岂人力可改？是以名为事民，实为治民；名为利民，实为利己，此非正务也。这总是世上的人痴心太过，凡事定要分出个高低主次才好，又有人总想辖制旁人，所以才借着这个名头揽财收利，平白的磋磨底下的人。依我的意思，什么龙子天命，到底是一样的，也不用讲什么正务，只管自己也就是了。”单卿听后被气得发抖，说道：“你这没有出息的东西，不晓得以天下为己任也就罢了，如今连高低尊卑也不想了，怪道是如今成了这副不肖的模样，原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配不上做你的父亲，赶明儿你也别叫我父亲了，只叫我大哥才顺了你的意。谁叫我的话你不稀罕听，叫你学了犟嘴的功夫。说到底，终是你母亲平日里酿坏了你，教你哪里学了这些歪道理，只让你把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彧沐道：“父亲，儿哪里”单卿打断道：“你给我闭嘴。前几年你还懂些事理，这几年竟一点也说不通了。去去去，我懒得和你争辩，去堂前继续跪着，别在这儿碍眼了。”
彧沐刚离开没一会的功夫，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崔茗浮就过来了，说话道：“老爷，太太那边突然咳的厉害，叫您过去瞧瞧。”单卿正在气头上，赶忙站起来问道：“前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咳了？找曹大夫去看了没有？”茗浮回道：“也不知怎的，许是这几日天冷，不小心吸了寒气。已经传了曹大夫过去了，这会子应该是到了。”单卿道：“你这话说的，就该打了你的嘴。叫你们平日里注意暖和，你们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会子不好了，就晓得推脱责任了。也是你们平日休闲惯了，不晓得轻重利害，等哪日我闲下来，叫人把你们耳朵揪下来，看你们还听不听得进我的话。”
单老爷训了茗浮两句就出来了，见彧沐还跪在堂前又说道：“你在这里好好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别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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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老爷双手合十，略掬了一礼说道：“冒昧叨扰了渡鹤师父清修。已经又快一年未见，师父一切可好？”渡鹤道：“阿弥陀佛，单施主有礼了。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若非施主来此，我又怎见我相？请进吧。”
单卿几人进了门内，来到宗堂里面，这堂内空无一人，正中的位置供着一根修长的龙角。单卿指着地上的软蒲说道：“彧沐，你就给我跪在这儿，待会我再来问你的话。你该说什么该怎么做，都仔细的想清楚了。挑泊，你在这看着你们少爷，有情况来告诉我。华行，随我来。”随即单卿和华行就入了里屋的房内。
入了里间，单老爷指指一旁的软榻说道：“星君，榻上坐吧。”华行点点头又从一旁随手倒了杯茶。单卿又说道：“唉，也怪我教子不善，白白的由他母亲宠坏了这孩子，让外人瞧了笑话，如今落成他这么犟的脾气，我也算自食其果了。”华行道：“老爷，何苦在意旁人的眼光呢，少爷是个读书人，自然是有些傲气的，但我瞧着彧沐少爷也是个明理的孩子，你好好和他说道说道，把利害关系理清楚了，他自会明白的。”
单卿摇摇头说道：“不成了，星君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好话歹话我都给他讲了个遍。依他的脾性，莫说指望他继承前业了，就连结识些亲朋好友的，他都千百个不愿意。非要我哪天把他赶到马棚里给他找个差事，他才晓得辛苦。”说完单老爷有些丧气，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今天我把星君请来，还是有件事想问问星君的主意。”
华行道：“你只管讲罢。”单卿道：“适才我瞧着封岳那孩子实在喜欢，想要收他做我的义子，但我知道他是”华行放下茶杯说道：“这事你不必来和我说，他是他，我是我，魂飞两地，再没有瓜葛。你若有意，只需问他的意思就是，他同意了，我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的。只是我要提醒你，他的命格早已经定下，无论他同意与否，在府中如何，都是早已注定的，我不愿牵涉其中，也无力牵涉其中。”
单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也知道星君见惯了轮回百态，世态炎凉，不愿意插手这世间的事。可是情字当头，真到了我这一步，总还是有些事情是放不下的。”华行听了没有再回话。单卿接着说道：“今日也算知道星君的意思了，扰了星君半日清闲，还望海涵。”华行点点头，自顾出了里屋。
华行离开后，单老爷在屋内独自坐了会子也出去了。来到堂内，见彧沐笔直的跪在铺上，他转头朝挑泊说道：“挑泊，你先回你们院里去，让我和你们少爷单独说会子话。彧沐，跟我到里屋来。“
二人进了屋子，单卿转身坐到了榻上开口问道：“在外面跪了这么长时间，想清楚了没有。”彧沐道：“父亲，儿子无能，先祖灵前反复自省了言行，自认为从始至终没有违拗人伦纲纪，道义法度，不知何错之有，又有何可省。”单卿道：“我今日暂且不和你争论对错。你既说了人伦纲纪，那我就问你了，孝字该当何解。”彧沐道：“《礼义》中说道，‘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儿上不弗亲名，下不近小人，尊理守道，蒙父命受母恩，从不敢废为子之任。”单卿道：“法己克身，是为己也；承礼奉义，是为道也；尊上贤下，是为子也。既然你知道为子之责，却为何从来不肯从正务？整日里纨绔怠惰，自身尚且不能安置，又和我谈什么孝义二字？你这副模样，只教我想起隐公观鱼的典故，不从规度，只足私欲，大不成个体统。”
彧沐道：“父亲，不知何为正务？”单卿道：“身为龙子，上仰天命，下载地泽，自然是以事民为正务。”彧沐道：“这便是了，古有尧舜，后有秦汉，如今安在哉？可见轮回自有天意，岂人力可改？是以名为事民，实为治民；名为利民，实为利己，此非正务也。这总是世上的人痴心太过，凡事定要分出个高低主次才好，又有人总想辖制旁人，所以才借着这个名头揽财收利，平白的磋磨底下的人。依我的意思，什么龙子天命，到底是一样的，也不用讲什么正务，只管自己也就是了。”单卿听后被气得发抖，说道：“你这没有出息的东西，不晓得以天下为己任也就罢了，如今连高低尊卑也不想了，怪道是如今成了这副不肖的模样，原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配不上做你的父亲，赶明儿你也别叫我父亲了，只叫我大哥才顺了你的意。谁叫我的话你不稀罕听，叫你学了犟嘴的功夫。说到底，终是你母亲平日里酿坏了你，教你哪里学了这些歪道理，只让你把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彧沐道：“父亲，儿哪里”单卿打断道：“你给我闭嘴。前几年你还懂些事理，这几年竟一点也说不通了。去去去，我懒得和你争辩，去堂前继续跪着，别在这儿碍眼了。”
彧沐刚离开没一会的功夫，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崔茗浮就过来了，说话道：“老爷，太太那边突然咳的厉害，叫您过去瞧瞧。”单卿正在气头上，赶忙站起来问道：“前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咳了？找曹大夫去看了没有？”茗浮回道：“也不知怎的，许是这几日天冷，不小心吸了寒气。已经传了曹大夫过去了，这会子应该是到了。”单卿道：“你这话说的，就该打了你的嘴。叫你们平日里注意暖和，你们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会子不好了，就晓得推脱责任了。也是你们平日休闲惯了，不晓得轻重利害，等哪日我闲下来，叫人把你们耳朵揪下来，看你们还听不听得进我的话。”
单老爷训了茗浮两句就出来了，见彧沐还跪在堂前又说道：“你在这里好好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别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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